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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.03.25| 媒體報導

2022/03/25 【棋編專欄:永不放棄的「二枚腰」棋士—林海峰】


風傳媒報導

 

林海峰之於我們這一輩,還是太遙遠了,只能是耳聞,如同偉人傳記上的一號人物,偉大歸偉大,於心卻不生波瀾。

千禧年後學棋的棋人,是生活在《棋靈王》的年代,真正的職業棋士記不得幾位,說到進藤光、塔矢亮、緒方精次、塔矢行洋等漫畫人物,倒是如數家珍,彷彿一個時代的群像-人們在虛構中認識真實。

對於職業棋士的痛與苦,我們或許食之無味,卻在進藤光的糾結、塔矢名人的強大,以及佐為對人世的依戀中,尋得圍棋的溫度,隨他們哭、隨他們笑,隨他們一同迷失在19×19的棋路裡,不可自拔。

然而,《棋靈王》的好看,有時是最稱職的圍棋大使,有時卻也是一道檻,有些人跨了過去,一頭栽進黑白世界,也有人始終徘徊在虛構的大廳裡,未曾走進大門去瞧一瞧。

反正漫畫已把棋的浪漫敘述到極致,何苦自找麻煩?於是,新世紀的人們,多數知道塔矢名人,不認識林海峰,就像很多人知道孫悟空,但遺忘獨身取經的唐僧。

然無論是作者的巧思,還是純屬方便,《棋靈王》當中的棋譜許多是參考現世中的棋局,也就有了虛實交錯的機緣。

《棋靈王》第111話,塔矢名人賭上職業生涯,與佐為約定對局。兩邊一老一少、一實一虛,人鬼殊途,在網路上進行一場跨越千年,追求神乎其技的棋局,不知感動多少讀者。那一盤棋便是取自日本第22期名人戰,由林海峰九段對依田紀基九段的棋局。

在故事裡,塔矢名人執黑挑戰佐為,現實中,卻是角色易位,黑棋是年逾50歲的林海峰,正逢日本新浪依田紀基的衝擊。兩人巔峰對決,最終林海峰以半目落敗。但棋盤外的故事並沒有就此結束。

1997年9月,已邁天命之年的林海峰在浴室內滑了一跤,導致身體開始出現狀況,先是「手腳發麻、肩膀痠痛⋯⋯最後竟致手指完全麻痺,使不上力,連抓棋子都抓不牢。」

林海峰被醫生診斷出頸椎受傷,神經受到嚴重傷害,雖然後來經手術復原,但棋賽表現卻蒙受影響-他遭到名人賽循環圈淘汰,終結連續在籍35年的紀錄。

當下,想必各界都認為林海峰的棋涯已走入尾聲、無力回天,甚至有可能提前退休。不過,林海峰畢竟被譽為「二枚腰」(意指有強大韌性,即使面對不利形勢,仍奮戰到底,取得勝利,此術語源自相撲,意思是擁有二個腰,很難被對手扳倒),他的圍棋神話沒有在21世紀止步。

千禧年年底,林海峰憑藉高強棋力,上演「大復活」,再度打入名人賽循環圈,並在隔年接連擊退羽根直樹、加藤正夫、趙治勳,以及初登基本因坊的王銘琬,以六勝一負的優異戰績,一舉奪得當屆挑戰權,挑戰新名人依田紀基。

新與舊之間的對決,攸關的是林海峰作為一位棋士的榮辱,以及他的傳奇。但他或許不知道,許多年以後,這樣的拚搏會走進一名棋迷的虛擬故事中,又從故事中將他拉回現實。

有一刻,像是踏在日落夜升的迷離空間,暮光交錯,發現原來神乎其技的追逐並非只是漫畫家的憑空想像-

知曉後,有那麼一點,感動。

後來研讀圍棋現代史,有很多機會讀到林海峰的報導,多與他在日本棋壇的豐功偉業有關,其中倒是有一篇側訪,令人印象深刻。

1952年8月,吳清源夫婦(前排右一、右二)訪台。白崇禧(左一)、周至柔(左二)攜帶10歲的林海峰到機場歡迎。

1965年,林海峰以區區23歲之齡,破天荒贏得日本名人頭銜。報導中,記者訪問到林海峰的姑媽林熹,她說,「海峰這孩子也怪可憐,民國35年母親就去世了,他在民國41年到日本去時,因為他年紀還小(不到11歲),還不大懂得失去母愛的滋味,仍然高高興興的離開台北到東京。」

「更可憐的是,當海峰要上飛機時,他還不曉得他爸爸的身體已不行了。我當時,就有一種感覺,認為海峰此去,很可能見不到他爸爸了。」林海峰的父親林國珪於民國44年,因心臟病復發逝世,林海峰當時仍在日本。

「海峰很悲痛,好幾次想半途而廢,我們只好不斷的去信安慰他,海峰這孩子很聽話,在傷心之餘仍能節哀學棋。今天,海峰總算對得起他九泉之下的父母。」

林熹又說:「林海峰初到日本時,處處都覺得不習慣,但他寫信給他姑媽時,卻會安慰姑媽說,他會習慣的。」

忽然發現,林海峰的「二枚腰」,不只有展現在棋盤上,而是在人生中,他也沒有輕言放棄,堅定中還繫有難以言說的溫柔。

現今讀來,只怨嘆生不逢時,未能在那個年代見證一代名人的風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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