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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.12.07| 媒體報導

2025/12/07【棋編碎碎念:那些年,上千盤的母子棋】


與父母相處,就像在下棋,而作為一名尚未為人父母的老小孩,特別是老男孩,與父親相處,更像是下一盤指導棋,不單單想要取勝,還無時無刻想要對方給予讚許,哪裡下得好了,總希望乞得爸爸肯定的眼光。

與母親相處又不同了,是一局又一局近戰廝殺的9x9棋盤,因為活得很近,有時少了點距離的美感,多了很多生活的糟蹋和摩擦,所以相愛相殺,偶爾我吵贏了、偶爾她吵贏了,大多數的時候,根本不知道為何而吵,又為何鬧彆扭。

很鬧劇,卻很真實。每一次相處都是你死我活的接觸戰。

母親算是我下棋的啟蒙,可不是圍棋,而是跳棋。在手機還沒有稱霸、占據眼球的年代,我倆母子經常窩在臥房裡的一隅,於六角星的磁鐵棋盤上,試著讓彩色的棋子回家。如果說我在棋盤上展現出幾分較為出色的洞察力,說不定還能追溯到當年的跳棋訓練。

從前不以為意,我很多年後才發現其實我們母子倆一起生活,和跳棋很像,母親想走進兒子的世界,孩子也想跳進母親的心,但全都卡在六角形的無人區,把心與心之間的角力演繹成一戰的壕溝戰。

母親年近40方才生我,長大的歷程就是一場青春期與更年期的對撞,在思想和價值觀上都有難以跨越的鴻溝,常常吵到不可開交;若從今日的語言來形容,彷彿兩端規格不相容的充電器,卻非得在接頭不符的窘況下相互充電、取暖。

是Type C還是USB Micro B,方形、尖形,還是圓形?兩人真正需要的是一條轉接器。

母親生我前是職場上的女強人,是玩弄男人於指掌間的美女(據母親所說),卻因為走入家庭而洗盡鉛華,成了洗手作羹湯的家庭婦女,而她的孩子也遺傳到她的倔強,凡事總喜歡唱反調、凡事總有自己的主見,非要活得與人不同。

我曾寫過這樣的文字:「我總嫌媽媽渺小,內心盼的是風浪,盼的是衝撞,盼的是傲骨──一種對偉大的慕想。

母不解,罵我不孝,我則暗罵她狹隘。於是,她要我往東,我偏往西;她要我從商,我偏讀文;等到她想通了,覺得兒子可能不是讀書的料,要我別再深造,好好用心賺錢時,我卻一頭栽進書堆裡,愛書成癡。

這輩子,我壓根不活在她的預期裡,就算大方向沒走調,但沿途左彎右拐的折騰,非得做十足十的自己,不肯有絲毫退讓。」我想這就是最貼切的形容了。只不過那十足十的自己,愈活愈活成她的面貌。

說到這,曾經學下棋也是我對母親的叛逆。

高中時期,媽媽總愛誇耀別人家小孩有多好多好-亞洲父母的陋習,別人家的小孩興趣是做菜,能在廚房裡幫忙、別人家的小孩體育出眾,能入選校隊,然而她的孩子選了一門最冷門的嗜好:下圍棋。

早也下、晚也下,沒事不讀學校裡的書,還端著棋書看,讓母親看的是吹鬍子瞪眼。當然,母親沒有鬍子,吹到的可能是瀏海。

圍棋裡比較少會提到母親的故事,多的是父子情,像是張栩老師與他的父親張遠錫之間亦師亦友的感情,像是申真谞的父親申相勇曾陪兒子到荒郊野嶺備戰,活脫是小說、漫畫裡的情節。

然而,女性光輝的力量卻無時無刻,低調而溫柔地支撐著圍棋,最深刻的還是木谷禮子、小林泉美,是她們在棋士背後默默地扶著,為了家庭擱置了夢想,才能讓心愛的人去追夢。畢竟,總得有人管管柴米油鹽。

許多台灣棋士的背後也有偉大的母親,默默支持孩子的圍棋夢,如王元均、白昕卉等。

還記得有一回,在賴均輔勇奪國手山脈盃冠軍之後,棋界為他辦了一場小型的慶祝會,我充當救火司儀,會中瞧著賴均輔靦腆地向一手拉拔他長大的媽媽道謝,而賴母眼中透露出無比的驕傲,就不由得心生羨慕。

我此生,有沒有一個時刻,能讓媽媽為我的任性、我的偏見、我的橫衝直撞感到驕傲呢?

父母總是老得很快,快得讓人猝不及防,昨天的母親還能一人變陣,每周幫家裡的大小傢俱換一套格局,今天母親就露出我不曾看過的老態,在桌上遍尋不著老花眼鏡,花了半天才發現眼鏡一直掛在自己的臉上。

父母年紀愈大,與之相處又成了讓子局,他們每況愈下,孩子就多讓一顆子,祈求他們長青、長勝,希望他們生活的棋力能退的少一點、慢一點,盼他們永遠都能有青春時的衝勁與威嚴,就算讓的子已擺滿了棋盤,也不願目睹父母輕易輸給歲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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