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.03.10| 媒體報導
2022/03/10【棋編專欄/愛情,像一個劫爭】
【棋編專欄/愛情,像一個劫爭】
大S與舊愛酷龍復合結婚,兩個千禧年前後的名字湊到了一塊,在腦中響起的歌,是迪克牛仔所唱的:
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,有多少人值得等待⋯⋯」
歌聲在意識裡迴盪,只不過歌喉更似KTV裡已然八分醉的醉漢,咬字不清的嘶吼、破音,然後竊竊私語的呢喃。
逝去的愛情,別說20年,有時繞一大圈,人老珠黃也回不來。
提到圍棋裡的愛情故事,實在太少。也許是棋人大多愛棋勝過愛人,不准情慾侵染,又或者那些故事太過私人,沒人問得起,更無人說得清,便成八卦懸案,多留在茶餘飯後,談罷,也沒有答案。
大多數瞧得出端倪,寫得出來的,都是雷聲大雨點小,曝光時皆驚天動地,但馬上就雲淡風輕、雨過天晴再帶幾分甜蜜,如周俊勳與賢內助鄭淑卿、本因坊張栩與女流本因坊小林泉美,又或是李世石與金賢真。
當然,也有不那麼完美的例子,像是井山裕太在2012年與日本將棋棋士結了婚,接著在2015年離婚,又在4年後宣布再婚。
不過,愛情在頂尖棋士當中,是個註腳,從來不是主角。若棋士維持下棋的巔峰狀態,愛情便成了「補品」;若棋士表現下滑,愛情即成「毒藥」,沒有人關心他們快不快樂、悲不悲傷,只在乎他們戰績好不好。算是職業圍棋冷酷的一面。
就個人經驗而言,男生如果要因為下棋而遇上異性、墜入愛河,基本上是天方夜譚。記得大學圍棋社裡,用手指頭數不出來女社員,因為根本沒有。
一群男同學到了周五下午齊聚在二樓社辦內,於棋盤上抓子廝殺,黑來白去,一幅正港「男塾」的景象,現在想來,實在愧對那賀爾蒙澎湃的青春。
07年的初夏,手機不是那麼智慧,人與人心中有話,不好透過話筒說出來,得用簡訊飛鴿傳書,則則都要錢。
那一年,人還爛漫天真,大一情竇初開,交了一名女朋友,以為自己愛棋,另一半鐵定也愛棋,某日興緻勃勃的攜她到社團活動,想在女生面前大大表現一番,來個妙手橫生。
正當我落子氣勢如虹、妙手連珠之際,以為能得到女孩的嘉許,眼角裡的她卻早已睡倒在旁,還連帶打呼,才明白一個恆古不變的道理:
「學棋的小孩子不會變壞,大概也交不到女朋友⋯⋯」
幾年後,這名女孩結了婚,成兩個孩子的媽。不必通電話,我們早改用通訊軟體聯繫。逢年過節,我總得傳祝福給她。
有一回她問我:「怎麼什麼節,你都能想到我?」我回說:「這不也挺浪漫的嗎?」儘管感情已矣,如終局時填單官一樣,波瀾不興。
未能開花結果的愛情,似棋局,都是有人在途中下錯棋才分出勝負;服輸的一方,甚至經常是深思熟慮、苦心經營的,一步步走向失敗。
但我想,失散的感情裡沒有誰是最後贏家,而是兩人都丟掉些什麼。
若真要從棋理中推敲愛情,那劫爭最為貼切。兩個人你一手我一手爭子,刺探彼此最脆弱的地方,直到雙方殘缺都補齊了,劫爭的空位才能被弱點最少的一方填滿。
當然,也有可能彼此劫材無窮無盡,永遠都填不滿,也有可能下到一半,有人中途離席。
棋,同情。二人之中只要有誰不願再落子,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可能。
在形形色色的感情當中,未曾遇過誰對下棋感興趣,唯獨有過一次破天荒。
那是大學畢業後、剛出社會的頭幾年,人生窮不拉機,還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拉扯。荷包乾扁,不得不待在家約會。
「妳教我下棋好不好?」女孩挽著脖子這樣問我,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。
整好棋桌、擺好棋子,忘記是教到打吃,還是做眼,恐怕是講棋講得太乏味,她的唇堵上我的嘴,然後就⋯⋯沒有然後了。
多年過去,螢幕上的情侶分分合合,世紀婚禮上的幸福美滿,淪為他們分手後的嘲諷。長大,無非就是明白,沒有什麼是永遠的,相聚沒有,分離也沒有。
如果真有什麼領悟,大概是:人生太短,一聲問候,其實不必等20年。